買了新學年的行事曆,自書店出來後,選了一條陌生的石板街走去。陌生的街道並不陌生,只是路拓寛成了步行街才一時生疏。然而那最初的陌生感就是最合理的誘惑,於是繼續走著。
發著呆走在記憶逐漸清晰的新街上,眼前突然出現空的鮪魚罐頭,還一併哐啷作響,裏面有兩個十分錢硬幣孤伶伶地跳著,我隨即意識到什麼,收起天真浪漫的冒險眼神,我以一種猶如望向空無的眼神看著眼前這人,他是透明又彷彿缺席的存在,或不如說,他的存在被這只鮪魚空罐定義著,而我的眼神則以一種結構的自動化回應,一種複雜的無視,我隨即遁逃到他身後的咖啡店,挨著窗坐了下來,拿出口袋的硬幣換來平凡的咖啡和面包。
隔著透明的窗,我的視力重又恢復,那人的衣著,容貌和行動都鮮活起來,他坐在一紙板上,但沒幾分鐘就會耐不住性子站起來,朝人群走去,尤其是在翻找錢包或袋子的路人,經過幾番嘗試不得其願,他愈加無奈而略顯急躁,他走向獨自行走的女性,幾乎要哀求地拍上那露肩的臂膀,然而這行徑只引來更多不耐與掉頭,他泄氣地回到路旁的紙板上坐下來,比起哀求的眼神更多地是焦躁,沒多久他又起身走向帶著孩子的一家人,無功而返。他無奈地望向窗內,我沒有回應他的眼神。
我想起剛剛結帳時錢包裏的幾分硬幣,我決定拿出一個。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自己。把二十分的硬幣放在口袋裏,準備出門直接放在空鮪魚罐頭裏,然而在這之後,我仍在店裏坐了一會兒才出去,中間還猶豫了一次,最後定下主意,於是便悠哉的坐了一會。
出門,面向他而去,他見我朝他而去,便先把謝謝說出口,我從口袋掏出二十分,安靜地把銅板安在罐頭裏,向他問了聲好,離開。然而,在那一瞬間,我還是沒能注視著他。那是一只懸空的鮪魚空罐,看不見的意義在它背後飄浮著。這一切彷彿只是我和空鮪魚罐頭在打交道,好像是在它面前,我知道我可以做什麼,於是決定了做或不做,然而做為一個人,我還沒有能力完全和另一種存在方式的人打交道,就像這世上的許多其他形形色色的人一樣,那些我尚無法溝通的,面對的,仍舊靜靜地躺在我無視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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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走在Poitiers, 時不時也參觀一下各教堂, 走久了就知道市中心固定有兩名乞討者, 穿著也許是吉普賽或者其他浪人的服裝。乞討的老婦總出現在某個教堂門口, 也許是認為有求者更仁慈吧。我也有那種不敢注視的情緒, 彷彿一旦與她連繫上了我將會發現某個殘酷的事實。另一團浪人集團則很醒目地天天出現在市中心的道路上, 與它們的兩隻大狼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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