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4

外婆的祝福_佈展日記

大年初三,佈展第八天,顧完當日的展,本想留在台南租屋處,但是因為阿公下午跌了一跤,心理猶豫著是否回去看阿公或留在台南收心。

不知為何心理很掙扎且矛盾,感覺到舊有的家庭結構模式在心理啟動,要做負責任的自己還是做自己的事的自己。分不清楚,最後還是決定回去看看阿公。

一踏入家門,馬上就知道,回家是對的,看到阿公開心期待的臉,阿媽停不住的敍述著跌跤過程,媽媽看到我們的放鬆,這不是負不負責任的問題,是情感勾搭著情感所建築的生命本身。

話,被反覆的說著,仍舊是我們習慣的版本,鬧哄哄的胡言亂語,不厭其煩的囉哩巴嗦,話,只是編織空間溫度的麻繩,人是需索暖意的欲望機體。

漸漸地,沒有人再提下午令人心慌的跌跤,阿媽開始問起我的展覽,到底在展什麼?我說,詩啦。阿媽說,詩哦,很不錯呢,妳如果有才能就往這條路去走啊。阿媽興奮地說著,似乎忘了我現在正在還另一筆所謂的依著才能走下去所留下的大筆貸款,阿媽一時興起,就望著客廳裡媽媽過年前買的百合花,描述了一段花與雪的句子,我聽了,覺得很美而且也很符合詩的意象,我請阿媽再說一遍,並寫下來,阿媽開始唸起了日文,順手寫在紙上,久沒寫日文了,會唸的字不見得會寫,有些字眼也忘了,阿媽邊喃喃自語遇到想不起來的字便問在一旁坐著的阿公,兩個人一搭一唱,雖然有著聽不見所以得反覆數次的間距,但兩人自年輕時就緊密相連互依互存的模式,完全表露無遺。阿媽默默地又寫又改的創作起她的隨興詩作,後來乾脆從櫥櫃裡找出日文讀本和日文練習簿,為了寫出正確的平假名和片假名,阿媽說,寫詩就是要這樣反覆修改找出適合的字和精確的意象。

我好累哦,說著說著,我就爬到阿媽和室房的床上睡了,留下辛勤書寫的阿媽和笑著看著用功阿媽的阿公繼續在客廳裡奮鬥。

近午夜12點,阿媽終於把第四或第五版的詩作改好完成,其中或參雜著我笨拙的日翻中,啊,累了,阿媽說,我可以去睡了嗎,明天早上再補寫吧。我也真是累了。

次日清晨,阿媽菜園活動回來,摘了園裡新鮮的菜豆和小蕃茄準備給我帶走,然後又拿出昨晚的詩,說她在哪裡又加了什麼換了什麼字,用台語給我解說日文的意思,我匆匆整理了行李便和弟出門。

帶著阿媽的詩來到展場,我以為自己很快就可以找到詩安置的所在,及其展出形式,但經過了半天,我仍想不出來,所以無功而返的回去了。直到隔天早上,詩和詩的表現形式清楚地映在腦海,我跳起來,在電腦前打下中文翻譯(前一天也是一直覺得譯不好),拿去超商列印,到了展場開始佈置在原來一直以為要空著的位置,沒想到那裡竟以這麼曲折的方式被圓滿,且不可思議的貼切,像是一切都被預備好了似的的貼切。

因此,我把這首詩視為外公外婆對這個展覽的祝福,因此有了小小的標題:外婆的祝福。
而詩則是:

 百合花(或百合香)

雪飄落在花瓣上
雪水沿花莖流下
花報以柔美靜香

*在反覆誦讀中,一次又一次感受到平靜與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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