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安詳地躺在自己的病痛裏,如此詭譎的安詳,莫怪人說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放棄了捲曲歪扭的尋找緩解的姿勢,只好徑直地躺著,不動,讓肚子捲絞它的腸子們,讓胃奔騰如千軍萬馬,讓嘴鬆弛地等待千軍萬馬的傾巢,讓忽強忽弱的血液衝上腦門,伴隨著各種猶豫不決的可笑掙扎想法,整個身體如危顫的城堡,天搖地動般地晃著,而我只是躺著,不知情的人開門見到約莫是要以為這是一副沈入夢鄉的身體,是的,當我停止掙扎,的確有某種平靜和這燥動共處,我甚至享受著室友在隔壁陽台講電話的聲音,不用聽懂的法文有種舒服的熟悉感.
無法動彈,開始想著去年這時的自己在做什麼,費了很大的勁才慢慢想起,似乎小舅一家人來了一週,但其餘的夏天我在幹嘛呢?想不起來,日子似乎輕易地摺疊成一天或一個月,這其間惟一能標記出的特質就是寫論文,停擺,再寫,又停擺,而情緒就跟著開工與停擺上上下下,就這樣它們標記了一整年日子的輪廓線,然而有些情緒和認知的確經歷了確切的改變,這個改變只能以起點和終點來做比較才會清楚,現在的我約莫是在中間點,稍微能說一點的,應該是在起點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在精神療養院裏耐心做著復建的病人,這個象徵記憶猶新但巳不再適合現在的自己了,這才意識到,何時出院了,不知不覺地默默地走出了復建的大門,默默地從新走回人群,走回世界,而我看著自己這一切.
我想我學到了很珍貴的事,但要具體說來或許只是些充滿他人口水的人生大道理,但也許因為自己走過它們才成為珍貴且銘刻上我的簽名,至少,我看懂了自己的痛苦,光是這點,我想就是莫大的幸福吧.
所以這到底是一段什麼樣的旅程或日子呢?或許如平靜地躺在床上卻天搖地動的身體般,那看似用一行句子就可說明的一年或兩年卻是向未知的自己探索最深且最遠的歲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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