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8

[法國學運_68] 六八學運四十週年

今年是法國1968年五月學運四十週年。
許多媒體都以此為主題在三月開始就做了特輯,例如在三月二十二請來Cohn-Bendit接受新聞訪問,及其他對談型節目討論六八學運與今日如何看待六八學運。
另外,在ARTE(德法公視)則陸續有關於六八的記錄片,探討當時各地的罷工及學生與警方的暴力衝突。
到了四月則是有更多雜誌、報紙媒體分別以六八年五月為主題發行了特刊號,如Télérama, Magazine Littérature, Sud-Ouest(法國東南部報紙),France Radio,等等。在書店,也看到關於六八的書被特別整理羅列出來,不勝枚舉。

歐洲的六零至七零年代,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年代,那是我所無法想像的,雖然長大後常聽到關於美國的越戰問題,關於反戰運動,關於黑人公民權的問題(要順帶一題的是今年也是爭取黑人平權的馬丁路德金博士遇刺四十週年),但是關於那是一個於我既是地域上也是時間上太遙遠的歷史,但是對於民主與人權之路卻是一條尚不算長的時間。

因為傅柯的緣故,我對六八有模糊的感覺,似乎有關,也似乎與法國當代思想有關。於是接觸了一些與六八相關的報導,另一方面,六八對知識界其實也是一個值得辯論的主題,它是與自由主義有關、與左派有關、與社會主義、馬克斯主義、資本主義有關的議題大熔爐。

這期的Télérama的六八五月專刊,羅列出六八年前後,全世界在幹嘛,讓對歷史一竅不通的我,馬上豁然開朗。基本上當時是美國在搞越戰時期,六九年美國由搖滾樂手們舉辦了一場為期三天要求和平反越戰的演唱會,六八年馬金路德金遇害,六七年切革瓦拉於Bolivie被補,奈吉利亞脫離Biafra獨立,當時有一群記者及醫生進人展開戰爭後的救援報導工作,而在1972年無國界醫療組織成立,六八年墨西哥舉辦奧運,有學生及罷工人士爭取政治上的自由,結果遭軍隊壓制,官方資料是二十人死亡,然而實際上預估有十倍以上的死亡人數。(怎麼這麼巧今年的北京奧運也有類似事件發生,原來奧運也曾如此荒謬舉行過),六七至六八年在柏林學生們抗議布爾喬亞大學及越戰,六七年在義大利學生抗議大學內部,六八年八月蘇維埃的坦克開進捷克斯洛伐克,六七年以色列與阿拉伯戰爭,六八年美軍失去繼續越戰的象徵性理由,逐漸撤軍,六八年中國仍處於六六年開始的文化大革命中,六七﹣六八年日本學生發起反越戰運動。

大致了解一下當時的世界圖像,可以對發生在法國內部的學運問題有某部份的圖片可以拼湊。基本上,它是三月二十二由Cohn-Bendit與一群學生在Nanterre大學發起要求釋放反越戰抗議學生的運動。整個問題從三月延燒到五月,而整個五月就是情勢激烈演變的時期。示威遊行、逐街堡、學生占領校園、占領拉丁區、縱火燒車、工人占領工廠等,這場激烈的抗議過程,有無數的傷患也有人不幸喪生。

當時有各種主張提出,包括大學自主、性解放(這要等到七零年)、言論自由、工作時數減少、有給休假,其方向是在社會各個層面的,有點像是要全面解禁的要求。這些要求在我們今日看來是如此具有正當性,然而在當時卻是要形成如此具大的抗議事件才得以爭取,當然這也是相對應當時的社會其實是相對地保守的、不自由的、威權的。

這讓我不禁想知道,那台灣的民主活動是何時開始呢?在台灣我們用黨外運動來指稱在國民黨外的民主爭取運動,較具指標性的事件應該就屬於七九年發生的美麗島事件了吧。我想用這個年份來對比法國這個六八年發生的運動,原來我們起步就晚了十年啊!這樣可以了解我們與國外思潮接軌的問題,基本上思想這個東西一定得是在其自身環境中萌生,主要是在一個事件發生時,在同一個社會裏生活的各個層次的人民對發生在自身週遭事情的反省。這個反省在很多不同主觀條件或客觀條件下進行,每個人有自己的思考立場、利益考量、或思想信仰等,這些條件多種多樣,而惟一一個基本條件則是能自由思考。但是一個自由思考卻又同時蘊含各種社會條件,如社會民主程度、教育的開放性、資訊流通的自由性、言論發表的容忍度等等。這種種條件都影響著是否能自由思考。各種想法意見透過事件匯聚了起來,人們在此辯論,尋求不同的解決方向,或解釋,於是一個社會經由某些事件而帶出了某種思潮。

台灣雖然遲至八零年代才開始一連串民主運動,但是至少我們巳步上屬於我們自身思想之路,很多問題也許可以從早在我們前頭的西方國家借鏡,說他們走在我們前頭不是指時間上的,而是指事件上的,很多民主、資本主義政體會遇到的問題,也許他們經歷的比我們多(當然也是因為時間上比我們早開放的緣故),但是很多問題由於地域、文化、及鄰近國家的相異性,也會產生不同,所以,如果我們要成為思想輸出之土的話,就得保持我們社會的開放性及對發生在我們身邊事件的高度關注及深入研究,從裏面去反省屬於我們自身問題的思想方法。然而這並不是說我們要封閉在我們自己的語言文化裏,而是要看看他人但同時也認識自己的問題是在什麼點上與他人不同。我想我們現在是不可能自外於全世界之外,但是也不須要認為先進國家的一切都是好的或對的(這不是癈話嗎)。例如,像關於對樂生療養院的請願問題,我們就做出了非常有創意的請願活動,惟有親身介入自身社會裏的問題及用心才有可能這樣的可能,僅管這個問題仍處於僵局,但是今天在一個辯論節目上竟然聽到主持人用一句話帶到樂生的問題,真是太令人感動,雖然也只是如冰山一角般的提到,也沒討論(這個沒收視市場),至少提到了,總是一個小突破吧。

總之,最近有太多很政治的東西,有事件,有事件回顧,連讀正書也剛好看到傅柯在談六八的事,雖說他當時人在圖尼斯教書,然而,這個六八其實也是一個西方現況的反應,在圖尼斯他也遇到了學生反抗運動,一樣是血腥暴力,然而當時他沒想到當他回法國時,國內也剛經歷一場大規模的示威抗議。現在雖然談六八,談鎮壓,然而在我們所不知道的地方,在西藏也許也正在經歷,中國人發揮愛國精神在法國搞了一場遊行抗議各界抵制奧運。(我不想評論這個問題,因為資訊不對等)但是,在sud-ouest看到的一篇報導,其中提到中國人把奧運聖火看成是"他們的(leurs)"聖火,因此看到聖火在傳遞過程中被抗議,(民族情感受傷)於是也在中國發起抵制加樂福的活動。這個報導提醒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也提醒了我法國人可能是如何看這聖火的,即,聖火是全人類的,不是誰的,不是專屬於誰的,因此才舉辦奧運要傳承這和平精神。另外一點是,遊行表達意見是法國人常做的事,不需以民族情感為號召來對抗,反而是,如果有不同意見當然也可以提出來。但是法國也不是一面倒的偏向杯葛奧運,例如UMP黨也提出來說希望SP黨不要再繼續這種抗議行動,希望從實際面來處理問題等。

對於發生在我們週遭的事,不適合以過於簡化的意識型態來化約,事情本來就很複雜,當我們用某種立場在解釋它時,同時也要認清自己是在怎樣的利益下選擇此種解釋,或怎樣易於理解的情況下如此選擇的。(太理想化了吧,至少我們要承認自己不是在什麼超然的立場)任何口號都是一種危險的簡化產物。太政治果然也危險,政治本身不就是一種立場化約的危險運作嗎?!

4 則留言:

匿名 提到...

Olala....Je suis trop choqué par ce que tu montre, surtout la comparaison entre le 68 et la manif Formosa. Ca révèlerait que tu sous-estime la signification du 68. Puis, je croix que les deux se rapportent historiquement très peu.

artemis 提到...

Alors, je suis tout a fait d'accord avec ta remarque. Mais en fait, je ne voulais pas faire la comparaison entre 68 en France et la manif Taiwan. C'est vraiment dans les deux contextes et histoires differents.

La mention de Taiwan, c'est juste pour moi rappele un peu le processus du mouvement de la democratie a Taiwan.

Ce qui est important, a mon avis, c'est que l'evenement. Et comment les gens pensent dans un evenement?

Autrement dit, je les reduis a l'evenement, c'est peut-etre trop simplicifie.

匿名 提到...

Je suis d'accord. Une révolution et un mouvement sont des événements historiques. Mais, c'est ça que tu veux dire?

artemis 提到...

oui et non, 首先我想先把那些做為概念的歷史事件先化為事件,而非做為某種意義象徵來思考。例如某種自由的象徵或人權或進步等意義。

在某個意義上,也許有點像現象學方法吧,把事件先放回生活世界的現象的來看(au niveau d'un phenomen)

而這個思考其實也想連結到自己的經驗,不是說自己時代有什麼了不起的反抗運動,相反地,是個政治白痴,但是我發現事件通常匯聚了很多不同的利益、意識型態、價值、理想、其一些莫名奇妙的湊熱鬧等,事件本身的結果不是某一價值的保證或認證,而是一種邀請,邀請大家來思考這個問題。

在樂生事件裏,我們可以看到很多想法及批判,也擴大了對問題檢討的層面。而最近,關於中國人抗議法國家樂福事件,其實也是一種思考過程,法國人自己也辯論,身邊的中國友人也有很多不同想法,這讓我覺得事件真的是一種學習(但是大多時候我們只學到一種對峙,哈)

所以再回到歷史事件來看,那些被化約為某種指標的事件,都是可以保持謹慎距離的。這種被當做某種指標的東西,最好是不要被拿來做政治操作的口號,撇開民進黨愛用的228,美麗島事件,連六八都也是薩扣機競選期拿來一說的東西。

這種東西一進入政治論述就只能成為一種簡單概念。

其實我是在反省一些東西,該如何提出一個適切的問題?反省什麼?不確定,只是我們這些充斥各種立場的論述是如何真切的構築我們的生活。那些歷史事件,我不知道,但是這種在身邊的,看似一陣喧囂的,其實也在形成某種價值,編織我們真實生活的事件。

原來生活就是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