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麼走著走著,然後不知怎麼地,那些在眼前、腳下、身旁的條條框框,那些迷宮支架就這麼在眼前無聲地冒著白沫化掉了。」A自己一臉驚奇地給我說著那彷彿村上春樹裏的非現實世界,不,或許只是從我的觀點看來非現實罷了,至於A,也許那是再實際不過的體驗了。
「在迷宮裏流浪的日子,或許是一種必要的逃避,是一種整理與重組。每一個迷宮都有一個待處理的問題。」A又露出那種「不在場」的眼神,但是卻不像之前散溢著某種迷茫寂寞的氣息,反而多了溫度,也就是說是種允許各種可能性的「不在場」。
我很好奇A這次走出來的迷宮是以什麼問題構建起來的,便接著問。
「好像是被質問著,有沒有再次不顧一切的勇氣,不管是愛人也好、選擇喜歡的事情也好,好像不斷地在跌倒的地方被挑釁的問著,還願意用百分之百的力氣去面對嗎?」A嘆口氣地笑了,
「怎麼這麼難走,這麼簡單的問題所佈建出的迷宮。真是不可思議。」
喲,是嗎,難走的迷宮,我在心裡想著。ㄋ會怎麼說呢? 「是啊!這是個自我保護與自我交付的過程,尤其是那種打從心底認定這世界誰都不能靠,只能靠自己的人,這可是一場近乎自殺的戰伇。」我在心裡揣想著ㄋ說這話時所搬弄的那種大場面式的表情,感覺似乎還蠻有意思的。
茶館的人送來點的茶。俐落地擺好壺和杯子並交代讓茶浸泡的時間。平常日的午後,陸續上門的客人並沒讓服務人員閒著,然而來來往往交替的顧客也沒讓茶館顯得擁擠,相反地,一些空閒的位置反而點綴了某種閒適感。我和A就著壺嗅著茶香,令人舒服香甜的味道。好味道是會改變空間感的。
然而這種問題對有些人而言簡直是站起來拍拍屁股就往前走的小事,根本不需要什麼迷宮、什麼整理。似乎對那種一開始就沒有從世界得到足夠的愛的人,每一次跌倒都有重整的必要。是嗎?也許每個人都是的,用各種不同方式吸取著自己成長所需的養份。
A認真地嗅著茶,似乎比起喝下去更想保留這香氣。但是就好像我喜歡著A,那香氣在一開始進入鼻腔就被標了位,入了記憶庫,每一個嗅聞的動作都使香氣隨即成了回憶,因為成了回憶而想要再創造新的留下香氣的動作,好像不反覆去聞它,它就不在了。然而最後我們都發現鬆鬆軟軟地坐在沙發上才是真正保留了茶的味道,身體不再是嗅聞它的主體,卻是被散溢於空間的味道所包裹住,每一個細胞都在反應,因為一種徹底的滿足感,也就不再費勁去聞它了。讓自己被喜歡的心情緊緊包覆,每一個細胞都因為興奮而反應著,光是喜歡而不是費力想著保留就讓自己沈溺在一種近似無限的空間裏。
我把自己的胡思亂想說給A聽。A定定地看著我,笑著,我覺得胸口熱著,有什麼流過,和茶的香氣一道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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