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07

擱淺於學術海彎

前輩為研究計劃回法國收集資料。

昨晚通了電話,就即將進行的工作粗略討論了一下。

講話,這真是件幾乎要被我遺忘的日常能力,在這裡的生活多半只要
聽,看就足以悠遊自在,何況又是在沒課且漫長的暑假,連可能講話
的對象都消失在渡假氣氛裹了。

當自己需要說話時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空」...空白。在進行法語植入
過程中,似乎有些什麼以中文習慣建立起來的個人特質也不著痕跡地
被抹去。愈發不能辨視自己,在自己的名姓裏,於是那些關於過去的
歡欣悲傷或未來的展望理想都與己無關似的被留在台灣了。

前輩問及自己的目前計劃是什麼?赫!驚醒猶在午夜被鬼魅纏擾的我。
沒有計劃。我必須這麼說,即使目前巳是將邁入第二學年度博士班的
留學生。何其奢侈啊!沒有計劃。何其困擾啊!如泡沫般飄浮的存在
著,眼前繁花似錦,阡陌之徑錯綜,暈眩著我,巳無法意識作博士的
定義為何,也無法對此作規劃。而這個問題實巳深擾我多時,有很多
我還不知道的東西一直在我週圍膨脹著,這些不斷膨脹著的東西遮蔽
了我的視線與路線,於是便這麼迷路了,仍不自知。

我聽到自己在和前輩講話。那些令我感到左支右絀的講話,那內容、
音調與字眼,像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冷凍食品,我感到自己沒有熱情。
沒有對自己正在做的事的熱情或甚至是一絲絲的天真也好,但,沒有。
前輩平靜的談著他看到的資料與正要做的事,雖不是用高揚的音調或
急切的語速,但卻隱隱感到一種愈益明確的目標與熱情在那平靜的語
調中流溢出來。

我沒當過前輩的學生,也不算聽過課(除了兩次左右的演講),原則
上我不太瞭解前輩,但是他說過的一些話,總是會讓我在閱讀Foucault
的過程中回想起來,然後發現,原來他那時說的可能是這個或那個。
前輩是個很重視創造性的人,也許是受其本身研究內容啟發,我們也再
度提到這個話題,我對這個問題思考很久,關於問題意識與哲學或創造
能力,這不是現在此一階段的我有能力或需要去擔心的,那是在一連串
的可見性裏察覺其不可見性,而不是智力遊戲般地在語言上閃耀著瞬間
的慧黠或機智,這是一直到最近我才有辦法放下的焦慮。一方面是從閒
書裏看到的一句話 “Si tu veux percevoir l'invisible, observe le visible.”
--Petite philosophie des arts martiaux
這句話對我展示了兩個層面,一是Foucault的作品所企圖揭示的;另一
則是對持續努力的肯定。而後來又在 Qu'est-ce que les Lumières?看到
一句話,“ je pense, toujours le travail sur nos limites, c'est-à-dire un
labeur patient qui donne forme à l'impatience de la liberté.”
(我認為要持續各種關於我們的限制之工作,這也就是說,
一種孜孜不倦的辛勤是為了自由當下的鼓躁﹣﹣暫譯)這句話在文末
以一種溫和卻透著堅定不悔的口吻為這篇文章劃上句號。我深受感動。

如果說在少許的閱讀中,Deleuze以詩般的精準語言書寫哲學讓我驚豔,
那麼在Foucault的滔滔不絕裏,彷彿總有他耐煩著伏案的背影令我感動。

本來就不是來讀博士的,但是為了替繼續讀哲學或Foucault的自己找一個
可以於社會容身的位置,讀博士、拿學位是必要的。就讀哲學而言它不見
得是必要條件,但在我們現在的社會形態下,它卻成了讀哲學這個形式的
必要條件了。所以終究是要好好規劃與思考哪裏可以做為起步點。

前輩提了一個建議,很具體也很有道理,這樣也可以收束自己因讀文章而
渙散的各種想法,並且用一個簡單明確的目標形成一種工作的日常模式,
也比較會有隱定感與現實感,慢慢的有所累積後,就不會老是覺得沒有累
積而感到空虛焦慮。

在這裏也算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卻還拿捏不出讀書與生活節奏,真是汗顔。
但是在短短的交談中,仍得到一股莫大的動力,雖然只是很瑣碎的談著與研
究相關的一切,但是卻有一種,「好!要開始努力了!」的衝勁,雖不知可
持續多久但至少把近來的渙散感給驅散,並準備開始以自己的節奏走自己的
路。 怎麼說都算是令人開心的,畢竟是頭洗下去了啊!不管要不要洗完,都
要沖水啦!

1 則留言:

匿名 提到...

l'impatience de la liberté...的確, 眼睛是長在前面, 而非裡面. 你引這話讓我想起尼采"朝霞"裡的前言, 大概這樣說: 哪隻鼹鼠不見天日般勘探, 原來不是期待明日的朝霞與大氣的? 話說回來, 有沒有在行動, 也非端看你是否明確有那些"計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