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09

海邊

八月終於應景地去了趟海邊。

與海邊的瘋狂、活潑氣氛相對的我的腦袋想得竟是「如果能飛走就好了。」

為什麼不能飛走就好了呢?為什麼不把翅膀找出來插上、飛走就好了?

發現無法飛走的事實總是一再地讓自己想哭,明明是那麼亮的海、那麼脆的風,明明大家都在笑、明明一切是那麼的簡單而明朗。

為什麼?

我像隻在海邊漫遊的寄居蟹,在潮汐之間留下那易被刷洗的步印子,我坐下來,玩著暖暖的沙子,然後漸漸地把自己埋進沙裏,意外地發現那厚實的沙像兒時蓋過的厚重冬被,安靜地包裹著我,不多問些什麼,好舒服,我睡了下來。浪聲輕輕地為我誦讀晚安故事集,天是過於耀眼的清朗。

像夢,還是記憶,朋友們、家人們、台灣的景緻遼繞,捲起我,回到某個這樣或那樣的日子裏。那時,也會有想飛走的情緒,原來不是因為和外國人在一起的關係?

好像,只有和自己一起才能感到心安,不必掛記著如何配合他人,尤其是當那個配合是力不從心的時候(上了年紀的感嘆句),是你不知如何解釋的時候,是你只好用任性的表情說不的時候,那時,真想把翅膀拿出來,輕輕地說聲再見,至少還有張輕描淡寫的笑臉。

或許,H就是太了解這樣的我,所以一直不敢承諾帶我去爬山。(呵)

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就像不斷折舊的筆電電池,本來有三小時的儲電量,漸漸地變少,有一天突然發現它只有一小時不到,也只能摸摸鼻子,閤上筆電,回家去。只是沒電了,只是需要充電,只是需要有人瞭解需要充電的事實,只是沒什麼,非關好惡。

那驚心動魄的落日我沒去看,留在小森林裏,看針葉樹搖晃的樣子好可愛,因為它不像闊葉樹的葉子,一搖擺便簌簌作響,所以會留意到它們的存在,針葉們在高高的、遠遠的地方自顧自地揮舞著,當我發現它們時,好像,笑得更開心了,因為被另外一個安靜的什麼注意到了,感覺原來不發出聲音也有其他什麼可以理解的窩心。

落日之後,小森林很快地被呢絨般的黑布罩上,耐心地做著鑲上夜鑽的手工活,一樣地無聲無息。倚在車身上,感覺溶入這世界之中,再也沒「我」這個人存在,潛入世界的曼陀羅之境,一個隱密入口便開啟另一道空間,我是異時空的偷渡客。

回來,暴露在海風下過久的身體在夜裏果然暗自灼熱、出汗並感覺顫抖的寒意。稀奇古怪的夢穿越身體,朦朧的醒來,想起自己從來就沒有翅膀這件事,難道,書寫是翅膀的可能?
亦是禁閉自己的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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