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9

修道院圖書館的讀書營

我想這是讀書營結束後所剩最後一點力氣了,以某種意志力之類的東西支撐著的東西,是一種懸念吧,我想。沒寫一點什麼,怕就這麼累得全給遺忘了。

一樣以記事的方法來召喚記憶中的風景吧。

結束第一天閒適的修道院生活後,第二天一早,我要的資料早巳安靜的躺在圖館大廳等著我的到來。當然,是吃過一頓豐盛早餐之後,果汁、水果、法式麵包、各式手工果醬、咖啡(好喝)、茶(是茶葉或花草哦,不是一般茶包)、穀物麥片、牛奶等。這樣說好了,這三天真是什麼都是最高級,吃的、喝的、住的最高級,讀的書、資料(手稿、未出版的資料)最高級,讀書環境最高級(進圖館要門卡、書包有專門櫃子放、要資料有人幫你找等等),風景環境最高級(有樹有雲有天空有田地有荒原有各種鳥鳴)。我知道我寫過了,但是接下兩天仍是這種感覺,所以覺得還是得再寫。

圖書館的書架設計除了美觀外,今天才發現它有其他功能,它的半隱藏式、半開放式設計可以分開找書的讀者或參觀者和閱讀的人。今天有一些人來參觀,我就感覺到這設計的好處,前兩天因為整個圖館就只有我們四個人,所以感覺不出這設計的功能性。是的,沒有觀光客或其他只來一天的讀者時,我們四個住在修道院院區的讀者就獨占這個大圖書館了,一個人可以獨享一大張桌子。我們一起早餐、一起午餐然後一起晚餐,一起上圖書館,天啊!這不是讀書營是什麼?!好吧!我們等級是高了點,餐餐有紅酒,餐桌上聊得盡是自己做什麼研究,今天在圖書館有何進展等等話題,真可怕,我好像不知不覺就成了「學者」,在這裏大言不慚地和人談研究、談傅柯,其實可怕的是,我竟然沒有半點違和感。哈哈哈,我巳經自我催眠的很不錯了,完全認同自己研究者的身份啦!

我找了一些傅柯談文學、語言、結構主義、權力的會議及訪談。看了複印的手寫信,雄心勃勃的要把它打下來,打完「親愛的朋友,我最近兩個月都在看你的書...」然後就認不出來了。放棄!看了他在圖尼斯的會議講的有關結構主義與文學分析,很有趣,傻傻地以為可以影印,拿去櫃台問,櫃台的人不知道,說要問了再告訴我,結果我抱著可以影印的心態,快速地瀏覧其他資料,順便聽聽課程和會議錄音,第二天也在半進展半混亂的情況下結束。當然,午餐仍是高級,每天都是整套的吃,前菜、主菜、起司、甜點、咖啡或茶、水果。吃得多卻又得窩在圖書館,對胃實在是一種虐待。但也沒辦法,這是旅行讀書,要在有限時間、有限財力下達到最大效果。到了下午才知道不可以影印,到了第三天才知道原來是都不可以影印。第二天下午開始陸續打一些資料名稱及重要句子,第三天早上打完一篇對我而言很重要的訪談,下午則打完另一篇他談結構主義與文學分析的會議,對我而言也很重要,雖然出發前並沒有特別要查找的文章,但是在這裏看到有趣的文章,用打字的方式讀它,有一種上課打筆記的感覺,在這種有時間限制的閱讀下,我沒有太多時間思考,只能直覺的選了要看的東西,跟著他,有趣就繼續下去,無趣就快換,所以嚴格來講這三天我實際上只讀完兩篇文章,但是卻感覺獲益良多。

至於語音檔,後來又聽了一下他83年和82年的一些課程,感覺83的傅柯講起話來變平和了,不像之前尖銳,然這種平和並不是虛弱的平和而是更開闊、更有耐心的感覺。不過這只是我依其後期思想談的東西和身體狀況所做的情節想像罷了。

這樣看來,這讀書營也沒什麼好累的。是的,但既說是讀書營,那就是你無時無刻不是與其他研究者泡在一起。所以,中午吃飯勢必有一點討論,而重頭戲便是晚餐了。因為我們晚上進餐是和從巴黎來這工作的圖館人員一起用餐,所以聊的東西可能更多。例如第二天晚上,我們聊到這個IMEC的歷史,而我順勢問了為他們拍片或訪談的可能性,原來也有法國的電視台和法國電台來拍攝訪問,但聽得出來他(圖館人員)覺得那是很粗糙的訪問,並沒有把IMEC的精神做出來。

IMEC事實上是一個類似基金會的東西,它不是國家的圖書館,雖然它們有一半政府補助和諾曼地政府補助,但這是每三年一次的合約,而另外則是一些出版社的資助。而它的藏書是以二十世紀的出版品(期刊等)及思想家(文學藝術歷史哲學等)為主。以傅柯為例,它收藏所有語言版本的傅柯、所有以傅柯為對象的書寫(包括不同國家)。而在資料搜索上,我們會看見某一份資料是涉及同時代其他思想家,因此,有可能我在傅柯這裏找,也有可能我是在其他人(如巴特或德西達那裏找到),而在這裏的好處就是,我突然想找巴特或德西達就可以輕易找到(在地面樓層,傅柯在一樓)。我的確也找了一篇巴特。是關於他在1967年以英文出版的〈作者之死〉而1968年以法文出版〈la mort de l’auteur〉,而傅柯則在1969年的一個會議上談〈何謂作者〉(收錄在《言與文》卷一)。

會查這個是因為此次前來的另一個女孩Maria,她在Oxford(牛津,不知有沒拼錯)研究巴特,今年是博士第三年,她來查一份巴特在六七年開的課的課程講稿。我們聊了很多東西,因此聊到關於作者死亡的文章,在這之前,我並不知道巴特有這篇文章。附帶一提的是,巴特的課程手稿實在是清楚有條理,寫的字也很清楚,有錯字的部份還會另外剪一小段紙貼起來,天啊!他是處女座嗎?總之,我覺得Maria很幸運,有一份這麼清楚有條理的講稿可謄,這三天她就只是不斷地抄寫那三四十頁的手稿。

我也想來照本宣科一下,便也問了是否有傅柯的上課手稿,結果竟沒有,只有語音檔。不過這也好,免得我把時間都用來解碼了。

總之,我要說的是,和其他研究者交流也是重頭戲之一,想逃都不行,因為晚上就只有我們四五個人一起用餐,法國人不會允許你自閉地坐到另一桌去的,他一定要跟你說說話的。不過,第二天第三天就感覺很習慣了,也感覺自己其實從這些聊天裏學到很多或經驗到很多東西。啊!有件事一定要提,有一餐和一個年紀大的人一起吃,當他聽到Maria是來研究巴特時,他隨即說出他曾上過巴特的課,他跟我們講了一些巴特的上課情形,感覺很有趣,例如他會講著講著,突然以一種像是突發奇想的方式轉了個話題,老先生說,他從來不知道巴特是真的突發奇想還是早巳寫在講稿上做做戲劇效果而巳。還有另他印象深刻的是巴特的眼睛,那幾近澄明的眼,在他抽的煙(或煙斗)的煙霧漫佈下有一種神思飄緲的神秘感。的確,我翻了一下巴特年輕時的照片,真是俊美的可人。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遇到巴特的相關人事物呢?因為朋友的網誌使我再度留意到巴特,因為留意所以就會看見,因為看見所以相遇。於是透過這一轉折,我翻開巴特,我看到朋友在網誌上說的窸窣作響(bruissement),我看到傅柯提到的巴特,他們那些時代、那些因當時思想氛圍而產生的友誼、那種正要一起玩出新鮮事的同志情誼,這些在我們現今看來理所當然的關係,對當時的他們而言卻是在不斷地思考、寫作、再思考的循環中生產出來的。而我們呢?我們也會有自己的遊戲場嗎?我們也有蓋出自己的思想遊戲場之氣魄嗎?我們可以不只是擔憂未來工作不好找的生計問題而多一點行動的勇氣、思考的勇氣、表達的勇氣嗎?

想想印象派不就是這樣玩出來的,而這批六零年代的法國思想家也多半是這樣玩出來的,玩成一個圈子,自然便成了一派。而我呢?是不是該玩點什麼呢?(唉!真的有種體力有限的感覺,又想睡了。)

雖然這次的IMEC讀書營在完全操翻的情況下落幕,但卻激起許多火發及可能性,這裏只能暫記一些經驗,以做為日後回想的基礎。(應該會補上一份IMEC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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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食譜

1.(第二天晚上的莎拉,很好吃,特記下)
黃瓜去皮切成薄片(主要)
酪梨 (隨個人喜好)
麻油
醋一點
小葱(這裡好像是一種幼洋葱的東西,味道像台灣的葱)

2. 第二天中午莎拉
天香菜endive 切成長條
油醋(還不知內容物)
另有小小蘿蔔配奶油(照片日後補上)

2 則留言:

Anna Chen 提到...

ㄚ哈哈哈,這個好笑,原來巴特會在手稿的錯字上做這種事(難怪巴特的朋友會說他對待資料癡迷成癖),那時候還沒有立可白嗎?

話說,這個人是11月12日生的,是天蠍座。

作者已死這篇文章,有中文版呢;前後也沒幾頁,需要中文對照的話,再跟我說。:)

匿名 提到...

今天看到一本雜誌寫.紅茶加薑加紅糖.會溫暖身體.不要常喝咖啡.紅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