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9

看戲與排練

為什麼把網頁改得這麼醜?是誰?
這是什麼配色?亂七八糟

禮拜六去看了一場戲。看戲,就像去看場京劇或川劇或巷口的歌仔戲、布袋戲。
也許也不盡然,因為那是小劇場,所以去看戲的可能都是些同好之類的。

Les 4 gémelles 四胞胎姐妹﹣戲名
咳藥、髒話、暴力、死、復活、死、分贓、做為生日禮物的狗、白粉紛飛、計劃著逃往瑞士卻沒人走成、模模糊糊的死、告解後的死、在幻覺恩賜的美妙裏輕輕地死、在依賴與恨意中糾纏的死結中莫名地死、在一種眺望遠方的凝視中死、在意外地過度地暴力中不小心地死、四姐妹或幻想或現實地實踐彼此與自身的死亡、只有死亡可以暫時阻斷一種無解的依賴與逃脫的死結、最後一幕在小妹無法停止的自白中結束、無盡的話語自口中泪泪流出、開始似乎是種告解似的解脫、直到它漸漸變成無法停下的痛苦活動、幻像愈來愈來強大淹沒了嘴、淹沒了腦、然後淹沒了這些無以名狀的虛無...。
看看我學了哪些單字:salop(賤人), merde(大便,這個早就會了), endurci(沒心肝), vache(苛薄),bêtase(妓女, 蠢蛋) ;整齣戲只記得這些。

坐了約近兩小時,座椅並不很舒適,如果不很投入的話,會有點坐不住。中間有人陸續離開,我不知道是戲不好看還是一些個人身體或什麼原因。其實說是戲卻幾乎沒有劇情,只有清醒時的對話和咳藥後的胡言亂語(也許這才是真的),然後一直重複著死了,又活了,要走人(她們想去瑞士)卻又沒走成。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起演四姐妹,我不知道用男人來演的意思是什麼,還是只是沒有女演員。八歐,一場戲。就在這個看起來很不起眼像倉庫的地方,因為戲都在晚上,晚上來更離譜,它做了一個投射燈,打在這個帆布上,結果我反而連GLOB都看不到了,逆光。所以說,小劇場這種東西真的只是給同好間口耳相傳的。


不過別看它這樣,一進去有個小吧,幾張桌椅,小小的空間、暖黃的光線、人們手持紅酒或白酒或Kir酒或啤酒然後彼此寒喧,感覺真得還不錯,尤其外面冷,人們就更不介意在裏面擁擠一點了。我又做為唯一的瘋狂亞洲人不合時宜地侵擾了他們的秘密空間。表演場地用黑絨布圍著,時間到才開一小縫讓我們陸續進去。

到底看電影和看戲有什麼不同?

是共時性的不同嗎?在劇場裏,小小的空間裏,演員和觀眾搜尋彼此的眼神,即便我們不在劇本裏,但我們的在場即是一種非劇情式的參與。我們是和他她它在一起的。
在電影院裏,那只是一個流動物件,交代一個故事,像一個自戀的舞者喃喃地舞動自己的身軀,無關觀眾。出電影院後,我們會回想這個故事。
但是出劇場後,我什麼都無法回想,除了一些細節,某個身體姿勢,某個被他她們所用的物件或冷落的物件,某一句反覆的話。我身在一個場合裏,而不是做為一個客觀的凝視裏。

除了這個,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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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參與了很早就報名的排練。是我們學校的表演藝術系的碩二學生的一場戲。除了論文外,他們還得導一場戲。這是關於遇到矛盾處境時,尋找第三條路的劇,原則上,不是有什麼劇情,而是一種遊戲狀態,一旦 遊戲出現了矛盾規則是,玩遊戲的人就無法玩了,然後等待另一個遊戲的開始。

這個學生導演借了附近小鎮的大禮堂做排練。它讓我想到在麻豆的總爺國小旁的大禮堂。那曾是糖廠員工婚喪喜慶或國小開學畢業典禮之所,卻時移境遷地被荒癈多時。我看著這個也類似大禮堂功用的排練場,很想念、很想念那個總爺國小的大禮堂。



下午四點玩到晚上九點,我們做亂七八糟的動作,走、跑、笑、叫、跳舞等等,一切是我們自己做,沒有老師規定什麼動作,很過癮。有一段遊戲是鏡子,我和另一個人,面對面要做同樣動作,我們不能交談,隨著音樂,她動了起來,我也跟著,那幾分鐘是我最享受的時間,沒有想怎麼做的問題,會不會的問題,只是自然地動起來而巳。我想也許應該去學跳舞。(哈)回家時,和其中一個大一生講到那場四胞胎姐妹的戲,她說她不喜歡,太多類似重覆的東西,沒有什麼點在裏面。我說對啊,但我來不及說的是,也許沒有重點在裏面正是他想說的重點。然而我們又要從沒有重點中學到什麼重點呢?如果只是一種當下性呢?一種參與一場四個吸毒者的意識與無意識的情景,沒什麼,只是要你的「在」。沒有重點使我們無法思考,以一種凝視的角度思考,你覺得你交出了你的「在」卻沒有得到什麼,這是理性主體的典型思考方式,然而當我們走出劇場,再來思考整個「在」(你的與演出者的)好像又有一點什麼,只是那個東西似乎不能單純地只是對劇情的思考上。這麼說來,真是X的累人啊。當然,也有很多不累的戲啦。

為什麼我去做了一些好像是莫名其妙的事呢?其實是我在思考傅柯在八三年課程提出的問題,哲學如何與自己的現實相遇?而他用柏拉圖的例子展現出哲學透過政治的實踐與自身的現實相遇。他先透過兩場戲分析了「真實言說」的政治意涵等等,而在古希臘,劇場其實是一個與大眾溝通的現實場域。這個讓我很有興趣,也許我們有很多方式做哲學,透過身體、透過說話、透過寫書、參與政治活動等等。好,就是這樣一個亂七八糟的想法,還有不知道自己還要待在這裡多久,我決定儘量試試(試什麼我也不知)。

Michel Serres 在France 5的一個時代印記(我自己亂翻)的節目中提到,哲學家不需要門徒,只有導師才需要門徒,他從不給學生建議,學生要找到他們自己的方法、自己的路,而每個人有自己的路。看了他與Latour那本對話訪談後,我可以理解為何他會這麼說,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摸索過來的。而今年我也開始對這樣的話有比較深刻的體認了,今年是博士生第三年了,第一年就寫了研究計劃,但是那時的計劃根本是急就章,且殘餘著自己過去的東西。接著,一年又一年地過去了,突然發現很多很多不同的東西,有很多想法,有很多不安、與茫然,我每次都跟老闆談不同的東西,他都說好,可以。但是我仍常陷入一團空與亂的沮喪裏,雖然也常有似乎懂了什麼的暢快感,但很快地就又開始沮喪了,因為那個懂了什麼的什麼,不知如何下筆,漸漸地,當回望巳逝去的時間與閱讀量或產量不成正比時,你就開始迷惑了,迷惑這一切你所做的或所選的事,然後你不再確定那些你以前很確定的事,你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前進還是後退或停下。你在迷霧之中,不是論文,而是自己的人生。你把自己弄不見了。

只有這種時刻,你又從某個遙遠地方回來般地找到一點不同前進的方法。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有時刺刺地、有時麻麻地,你不斷地嫁接在不同植株上,然後長成一種無以名狀的某種有機體。至於目地或功用?這巳不是你的問題。

咦,我離題了。
我是說Serres說得沒錯,雖然我老愛抱怨我老闆對我不夠照顧,我那麼需要被照顧(泣),但是現在我發現了這其中的自由,找到自己的問題,不是很學術地、技術性地很問題意識的,而是會打動你的問題,是會讓你看到更多其它不同面向的,我覺得之前我都有點太想技術性地去找問題,這個也是有用的,但不太快樂。等你找到自己的問題時,它自然會串起以往你所想不通的問題,然後它漸漸從面變成立體的,然後,可以依起修築一條自己的路。雖然,大部分時刻,我們還是樂於被照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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