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看了一齣戲,[蒙田]在波爾多國家劇場TNBA,不是在歌劇院。
蒙田曾是波爾多市長,也是波爾多第三大學的校名,就叫蒙田大學。這是我們學校大樓上的蒙田像。
買票時剛好遇到促銷,三場戲三十歐,於是就買了三場,一般來說,一場戲是二十五歐,而且我早過了二十五,就算是學生也沒得優惠了。買票時,和售票人員哈拉,她說她之前在索邦時,也有一個好朋友是台灣人,真巧,難怪她聽到我是台灣人時露出很淺很淺的會心一笑。
晚上八點,來到劇院。沒想到竟巳人山人海,是個很大的廰,但也不到歌劇院那麼大,比電影院大些,約可容納二百五十人吧。總之,巳坐滿了人,同樣的又是很多中老年人,也有一些中學生,只是好像還是只看到我自己一個亞洲面孔。票上有座碼,但是不是很容易認,雖然斗大的粗體字就印在那,仍有人搞錯,另外是,椅子上的座碼竟然在很難看到的位置,你必須走到椅子前面彎腰才看得到,天啊,這是什麼設計啊。幸好,座椅還算舒適,一般電影院的沙發椅,不像小劇場的硬板凳,令人坐不住(看小劇場真是身心考驗啊)。我的位置很前面,不知是否是售票人員給我的好意,亦是只剩前面位置了,這位置真的很好,看得清楚(很重要,待會就知道)。旁邊有一位早巳坐定的老太太,約六十來歲,拿著一本速讀看似消磨時間的做著練習,時不時抬頭看看週遭。右手邊來了兩位太太可是位置只剩一個,她們核對手中票上座碼,沒錯啊,是誰錯了?一個男孩,約二十五上下,掏出大衣口袋裏的票說,我也是XXX,結果原來是男孩把8E看成 E排第 8位了,然而那是票價,惹得兩太太直笑個不停,我心想,啊,你竟然有優惠,一定很年輕。這種弄錯位置的場面也在我們前排發生著,一位男士堅持他的位置是XXX,後來經友人相告才不好意思的到自己的座位上。
除了找位置,另一個開場前活動就是好友見面大親親,大家都很開心相約來看戲,所以見到了朋友,就一個一個親臉頰,感覺好不熱絡。都是一些中老年人,大家親來親去,問候一下,好開心啊。所以,我坐在那一點也不無聊,因為有很多戲前戲好看。對了,剛忘了提,我去的那天巳是禮拜四,也就是演出第三天了,還是這麼多人,讓我有點訝異。
工作人員和大家宣布了看戲規則,不可拍照。接著,燈暗了,兩位持笛和類似管的樂器的人坐在台前兩側,吹奏起來。一種古老的感覺隨樂器聲漫延在這若大戲院裏,一個人倒退走出場,奇怪,他怎麼走都不會前進後退,似乎台上秘密坐了一個履帶似的東西,一直不斷循環,像在機場那樣長長一條輸送帶。履帶上,一件件東西送了過來,主角一邊講話一邊往前走,一邊瞧著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對這些東西提出疑問或批判或描述,他穿著一暗紫的襯衫、深藍色牛仔褲、一件西裝式外套以及一雙咖啡色皮鞋,就是我們現代人的打扮。他走著、說著,直到一個大紅色方塊出現,他站上去,接著輪送帶就慢了下來,他擺出蒙田的姿勢,講蒙田的話,說完,他下來,又恢復成他自己。整齣戲就是這樣子一直循環著,沒有別人了,沒有別的場景了,只有輸送帶不斷送上來的各種物件,及主角的講話。
因此,話,就是這齣戲的重點,因為這些話有趣或具有洞見或道出了人生命的真實與荒謬處境,所以我們心甘情願地,好奇地,甚至心有戚戚焉地願意坐在那。
有人說:我今天什麼也沒做。
蒙田說:什麼,你不是好好地活了一天嗎?
蒙田說:我們從來不再自己當中,我們總是在對未來的操煩與對過去的懊悔或懷念中。
蒙田說:我們從來都是在變動中,時間不斷流動,沒有一刻是現在,一旦說現在,其實就成了過去。(這時我突然恍然大悟那輸送帶有時間的隱喻與象徵,另同時有把主角帶向過去與蒙田相遇,並透過主角讓蒙田的話與現在相遇,讓我們發現蒙田的話並不因他與我們年代不同而過時)
蒙田說:當我們旅行時,總是行李愈來愈多,當行李愈多,我們的煩惱也跟著加重。
蒙田說:我的生命即是一件藝術品。
中間有一段,提到人為什麼要穿衣服,人為什麼要穿衣服,這些為標示身分地位的東西或什麼的。然後,㕷㕷,主角進去幕後,輸送帶上一件件衣物送了上來,接著主角赤裸的站上來,又開始講了一堆話,(這時知道看得很清楚的重要性了吧。我聽到有人在說Bravo太棒了,我想這裏比較像是說好樣的)慢慢的,光陰之軸(輸送帶)又送上了衣物鞋子等,是蒙田時代的衣著,這下主角就完全化身成蒙田了,接著,一直講一直講然後躺在草地上,然後,結束。
好厲害啊,一個人背下那些台詞。
大家瘋狂鼓掌,全組人員上台謝幕下台,又上台下台,約有四次之多。
身旁速讀老太太跟我說一點都不過時,是吧?還問我說都懂嗎?我說很難,但有些句子有觸動到我。很棒。老太太說這是她們中學時文學的教材,我說,我以為是哲學,原來是放在文學。老太太問是日本人嗎?我說不,是台灣人。哈拉一下之後,互道再見。感覺很好。
出場後,要去買劇本,兩歐,沒想到早賣完了,第一天就賣完了吧。唉,可惜。可是這倒讓我很有興緻看看蒙田了,以前想看,覺得沒時間,現在有更多動力想看了。我在想,如果我們要做一部文學家或思想家的戲,要做誰呢?老子、孔子嗎?有沒有比較中間的?然後透過現代向古代發出問題,然後透過其文字的回答,讓我們看出生命本身面對的難題,古今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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