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10

傍晚的A

A告訴我她現在深深的愛著一個人。
這讓我很訝異。
「但是,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從來沒愛得這麼深又這麼自在。」A平靜的說著,手上的煙將她的話編織成夢境般的效果,我感覺有點恍惚。

「有時候,我似乎不是在我自己之內看著那個人,這個時候,我看待它是以一種敞式環形焦點的方式,也就是說,是一種整體的視野在看待它,以及它對我的態度。簡單說來,就是一種理解。而因為理解,這個愛就包含了一種寬容、耐性、慈悲、喜悅、溫柔等複合特質。」我靜靜看著說這話的A,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般。她的話像霧般朦朧,我甚至分不清那朦朧感是因為她手裏的煙亦是她的話。

我不知道如何以一種環形視野的方式去愛一個人。我只想到傅柯在規訓與懲罰裏提到的那個敞式環形監獄。

「有時候,我回到我自己裏面,然後看著它,我只看到它對待我的方式,或它對我說的話,片面的它,這些片面性都在切割我的熱情,然後逐漸地,它們穿透我的熱情,切割著我,我感到無法繼續愛下去的絕望與憤怒。好像再愛下去,再任由那些片面性切割我,我會就這麼消失不見。」這時A的身體透露著一股淡淡的哀愁,那哀愁像薄霧般輕敷在她身體週遭,泛著暗橘色的光。

我不知道熱情被切割是什麼感覺,自己是不是真會不見,我卻想起自己沈溺在被愛的溫暖羊水之中的感覺,我也覺得自己好像要消失不見了,我不想去處理自己的事,我想要愛我的人去幫我處理,漸漸地,我巳分不清什麼是我的事,什麼是情人的事,而什麼又是我們共同的事。

「因此我感覺有兩個我在自己裏面。」A朝我看了看,並淺淺一笑。她巳經猜出我在想什麼了。

「這個說法可能會引起誤會,但至少先無需往精神病學的方向去想。」A停頓了一下,她在找一個適切的表達時特有的停頓。「我這麼說的意思是,我發現思想焦點的變動所帶來的思考視野的不同,而真正有趣的是情緒,情緒會完全不同,例如在焦點一的想法,如果引發的情緒是難過,這個難過在焦點二的想法下則無法繼續。」我疑惑的聽著,但A似乎並沒有要為我解釋的意思。她前傾了一下身子,調整一下姿勢,繼續說道,「我第一次有意識的知覺到這個變動,是在一場和它相處的談話中。當然那時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我想拔腿就跑,在它終於拿出斧頭來切割我的熱情時,然而,似乎就是在那個存在的生死悠關的底限上,我的意識翻了過去。」我感到身體一陣熱,暈暈的,我和A說想去倒杯熱茶休息一下。A優雅而體諒的向我道晚安,我輕輕地抱著她,給她一個晚安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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