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10

傍晚的A之二

「其實關於愛,我並沒有比還沒愛上它時懂得多。」A揚了揚嘴角,那剛剛好的幅度令人看不出是無奈的苦笑或幸福的微笑,讓我想起長久以來關於蒙娜麗沙的微笑的爭議。

「惟一多的可能是勇氣吧。敢於說愛的勇氣,也敢於承擔對方接受或不接受的勇氣。我想愛的多寡在一個人的心裏是沒有變化的,變化的是有多少勇氣去實踐它而巳。現在看起來似乎是我愛著它,但可能只是我現在勇氣比它多得多而巳。」持著紅酒杯的A把酒拿到嘴邊,酒紅色在黃色光線下在紅與透明之間暈開了一層金色的氣體。A今天穿著一件白色小印花襯衫,敞開著扣子,將頸子以下的胸形塑成倒三角形。我喜歡這樣的A,看起來自然,然後有一點野野的什麼在其中蠢蠢欲動。

「如果是取決於勇氣,那麼勇氣也有減低的時候吧?」我問。我向來只問對方愛有多少,能給多少承諾,關於勇氣,我似乎不再把它用在愛情上。

「是啊!」A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包煙,A沒有抽哪個固定牌子,我總是可以看到她換新煙。「有時候,我會有一種冷不防倒吸一口氣的抖顫,好幾次,我覺得自己像站在懸崖邊,身體輕的可能一陣風就可以把我吹下山谷裏去。偏偏這種時候,那個意識轉換的狀態就會出現,我不再能專注在逃走、不要愛了、放棄等這類想法上,更多時候,我想的是還有什麼可能性。」這時我的腦袋閃過一個色色的想法,不過這也許是我的一種偏見。

「嘿!不是妳想的那樣哦。我說的可能性,可不是想抱一抱、上個床的意思哦。」我很訝異A總是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以為愛人的人只要牽了手、接了吻、上了床,可能就有一種「啊,得到了」的滿足,然後就不會再用心相處了。

「我很訝異當自己這樣想的時候,創意竟源源不絕。原來可能性是如此之多。後來,我選了一個大方向,我決定讓它見到我的時候能開心。」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像站在阿拉丁神燈前,有那麼多願望要許,多到許不出一個願望來,而A竟能那麼精準的選了一個能穿越過去現在未來的願望。

A緩緩吐出一口煙,重疊了我腦中的幻想,全身像被彩色筆塗壞的藍色神燈大神呼之欲出。

突然間,我感到一陣悲哀,怎麼在我的愛情想像裏,從來只有愛或不愛,留下或走開四個乾巴巴的象限。而我則是一片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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