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2.10

傍晚的A之十三

長久以來,我小心翼翼地構築自己的城堡,頭也不回地疊砌磚磚瓦瓦,待回身時,那堡壘巳然雄偉。

然而雄偉從來不在計劃內,我等待的是崩解瞬間之張力。我想要被瓦解,我想要被瓦解...這是A說過的話,當時我沒能明白。

而現在,也只是片面的用身體去理解,我的心裡長出了A,A的話嫁接在我看世界的眼睛裏,然而我有另一個感受世界的方法,那裏是A沒有插手的地方,而我讓另一個人進來。

不想特意記得事情是如何開始的,但是我們維持這樣的習慣,每個禮拜五下午,我們去市裏一些特別的咖啡館晃蕩消磨一會,看看各自的書或交換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們用一種顛倒的眼光發現這座城市,像倒放了的水晶球,我們被隔離在無重力的世界裏,喧嘩包裹著這靜謐之地。

我們不說太多話,太多的對話會把我們的世界給倒放回去,我們所能發出的最大雜鬧聲,也許是彼此身體交纏所滑過的呻吟和欲望的撞擊,是悠長或急促的呼吸將厚重體液沸騰的㕷答聲,或者因忍抑不住的痛楚所嘶咧的哭泣,亦或者...。在那個沒有語言將我們的情感做成標本的世界,我感到一種瓦解的暢快。

這是妳說的瓦解嗎?是妳想要的崩毀嗎?是我無法為妳做到的狂暴?我只能以溫柔反覆地擦拭妳,令妳褪色,消失,卻無法給妳崩裂的壯烈景觀,是嗎?

我仍然在圖書館的迷宫裏為妳組建城堡,整個迷宮的歷史似乎比妳提及的更長遠或更龐大,那個在我裏面建起的迷宮,蓋巳龐大到無法辨晰其原來構型,此時,A,妳就像一幅小小的掛畫或雕像置於這城堡一角,像是個儀式的紀念品般沈默地標誌了關於我們的某個時空,然而整座迷宮巳不再是妳的了,這座為妳搭建的堡壘,成為我自己的城堡,它以妳的名義開始,卻以我的骨血滋長,我不復記憶地辛勤搭蓋著,直到我漸漸意識到那日復一日的沈重,我的手慢了下來,在那個尚不是停頓的片刻,彷彿有人輕輕地在我耳邊問了句:「妳在幹什麼?」

霎時,我從剛疊的磚上翻落。沈沈地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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